实现司法公正的重要保证

——法大校长黄进谈完善人权司法保障制度

　
中国政法大学校长黄进在人权建设与改革学术研讨会上谈人权司法保障

　　中共十八届三中全会《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提出， “完善人权司法保障制度”，把人权的司法保障作为落实国家尊重和保障人权方针的具体措施，把完善人权的司法保障制度作为全面深化改革的一项重要内容。中国政法大学校长、教授、博士生导师黄进就此接受了本刊记者专访。

　　记者：在法学界，对人权的司法保障持什么态度？请您谈谈对人权司法保障的认识。

　　黄进：我想，我们应该高度关注人权的司法保障。大家都知道，人权是人因其为人而应该享有的权利，它包括公民权利、政治权利和经济、社会和文化权利等。在当今世界，尊重和保障人权，不仅是国家的法律义务，也是一个道义原则。现在，人权保障在全世界各个国家已经形成了一个保护体系，而人权的司法保障，我认为是整个人权保护体系的重要部分。

　　人权的司法保障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认为，它是指在司法实践活动中，或者是在司法程序当中，依法保障当事人应有的权利，维护当事人的合法权利不受侵犯。它应该是司法活动当中、司法程序当中对人权的保护。人权的司法保障不仅是人权保障的最重要的、最基本的方式，是整个人权保护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且是衡量一个国家法治建设程度、人权保障状况的重要标志，更是遏制司法腐败、实现司法公正的重要保证。

　　记者：在完善人权的司法保障制度这一改革过程中，会遇到什么困难和挑战？

　　黄进：当前，我觉得我们中国在人权的司法保障方面还存在着不少的问题。比如说，司法实践中的确还存在司法腐败和司法不公现象，而司法腐败、司法不公肯定会影响到司法过程当中人权的保障。不遵守法定的司法程序来审理案件，也是一个问题。再比如说，刑讯逼供、体罚虐待。这是在司法过程中对人权最粗暴的一种侵犯。对于刑讯逼供、体罚虐待问题，我也觉得非常奇怪，现在司法机关大多数人都是学过法律的，他们明明知道刑讯逼供、体罚虐待是不对的，但是为什么还要去做？这个问题对我触动最深的是前几年在我家乡发生的一起案件。我的家乡有一位副检察长，也做过反贪局局长，是学法律的，后来被纪委双规，双规一段时间以后移送到另外一个县的检察院，去了三天就因刑讯逼供死亡，酿成了一起群体性事件。检察院的那两个办案人员就是刚刚从法学院毕业不久的工作人员，工作才两三年。学习法律的人为什么还要搞刑讯逼供，不遵守法律？ 值得我们深思。再比如说，没有严格实行非法证据排除，轻信口供，过于重视以当事人的口供来定案。此外，在人权的司法保障中，司法救助、法律援助制度不健全也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记者：面对问题和挑战，应该如何应对？

　　黄进：关于如何进一步完善人权司法保障制度，十八届三中全会文件里面提了具体解决办法和举措，其中包括进一步规范查封、扣押、冻结、处理涉案财物的司法程序；健全错案的防止、纠正、责任追究机制；严禁刑讯逼供、体罚虐待；严格实行非法证据排除；逐步减少适用死刑的罪名；废除劳动教养制度；健全社区矫正制度；健全和完善国家司法救助制度、法律援助制度；完善律师制度等等。这是十八届三中全会决定提出来的进一步完善人权司法制度的具体举措。我们要按照十八届三中全会的决定来进一步落实、进一步细化、进一步实施。我觉得，人权司法保障的目标，就是建立完善的司法法律制度，真正在司法实践中能体现公平公开公正，能够依法保障司法实践、司法程序、司法活动中当事人的合法权益，实现司法领域对人权的全面保障。为此，我认为要坚持几个原则：第一是依法司法原则；第二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原则；第三个原则就是司法机关要独立行使司法权，只服从法律；第四个原则就是我们要很好地落实无罪推定的原则；第五个就是要落实疑罪从无的原则，做到宁可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要冤枉一个好人；第六个就是要真正做到严禁刑讯逼供、体罚虐待；第七个就是要严格执行非法证据的排除；第八个原则就是要建立错案的纠正和追究制度。我觉得要从这样八个方面来推进、监督、完善人权的司法保障制度。

　　记者：要完善人权的司法保障制度，高校学者及高校应发挥什么作用？

　　黄进：首先是人权教育。人权教育，不能仅仅理解为专业教育，它实际上涵盖了人权的普及教育。因为人权和每个人都息息相关，但是大家对人权的认识如果不通过教育，就可能会比较模糊，比较片面，因此要发挥人权教育的作用，通过教育让大家对于人权有一个基本的认识，让我们每个人在社会中知道该怎么做，不该怎么做，当自己的权益受到侵害的时候，也可以通过有序途径，依法去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那么我们中国政法大学呢，在人权教育方面，一是要面向自己的学生，开设人权教育的通识选修课程，让学校的本科生有机会学习到人权的基础知识和理论。二是要专门培养人权法专业的学生，培养了人权方面的硕士生和博士生等专门人才。他们毕业以后，走向社会，可以为国家的人权事业做出自己的贡献。三是要面向高校的教师进行人权教育方面的培训。因为人权教育还是要靠教师，要有一支专门从事人权教育的师资队伍，推进人权教育的发展。四是要面向国内外的大学生进行人权教育的暑期培训，从2009年至今，中国政法大学已经开展此类培训四年了。五是面向司法机关，针对法官开展人权培训。最后是开展世界人权日的纪念活动，这是人权宣传教育的一个特别活动。另外，我们还参与起草国家的一些人权方面的文件，出版一些人权方面的刊物著作。通过这些，也可以起到人权宣传教育的作用。

　　记者：中国政法大学把人权作为校园的核心文化之一，法大人文精神就是以人为本，尊重人权。请您谈一谈，新的一年里，法大在人权教育与宣传方面的新思路。

　　黄进：法大高度重视人权学科专业的建设，在全国率先建立了人权法的硕士点和博士点，所以我们首先要把人权法学科专业建设好，把它建设成为国内一流的人权法的学科专业。第二，法大要在人权法专业人才的培养方面进一步下工夫，真正培养一批具有深厚的人权理论知识，能够很好的处理人权事务，今后能自愿投身到公益事业中去的为国家和社会的人权建设做出自己的贡献。第三，法大要成为人权研究的学术高地，今后在人权建设方面要出思想，出理论，出理念，出学术成果。在理论学术思想方面能够发挥引领作用，为国家的人权建设做出学术贡献。第四，要加强人权的智库建设，因为国家高度重视人权的发展和建设。“尊重和保障人权”的原则庄严载入宪法，国家还发布国家人权行动计划，发布人权白皮书等等。因为人权涉及面很广，比如涉及宪法、行政法、刑法、诉讼法等，经济社会文化权利也涉及到民法商法，所以法大要打造人权建设智库，为国家的人权发展和建设，提供智力支援。第五，中国政法大学是国家人权教育培训基地，所以在人权教育宣传培训方面，除了我们刚才提到的方面，还要在深度、广度方面下更大的功夫。要通过一些很好的方式手段来开展人权教育，让老百姓喜闻乐见，让大家很自然地接受，从而对人权保障有一个充分的认识。人权是一个很宏伟的人类的一个理想，在实践中是一个不断发展的过程，人权建设的发展进步要和社会经济发展阶段相适应，既不能落后于时代，也不能超越时代。现代信息技术发展很快，怎么通过它来加强人权的宣传教育，比如通过慕课（MOOC）、公开课、app、微信、微博、动漫和漫画等等，值得我们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