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申《世界人权宣言》重大意义，捍卫新时代人权最高价值

徐显明

在第十个宪法日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我们共同纪念《世界人权宣言》发表75周年，具有特别的意义。今日重温《世界人权宣言》，主要谈三个方面的体会。

一、 深入认识《世界人权宣言》的重大价值和贡献

《世界人权宣言》是一份历久弥新的文件，它永远不过时。可以说它是从上世纪到今天人类最伟大的宣言，它是一份政治宣言，它是一份法律宣言，它也是一份道德宣言，这个宣言从我们专业的角度来讲有若干重大的意义。

第一个意义，维护了世界的和平。大家知道人权的最大价值是创造和谐，所以人权所对应的永远是法治，政治可能对应着战争，但是人权对应的是法治，法治用的就是和平的手段。《世界人权宣言》在起草过程当中，原来是被作为《联合国宪章》的姊妹篇来对待，但是为了更加突出《联合国宪章》的直接价值，所以把人权的内容从原定的计划当中拿出来，让它单独展现自己独立的价值。作为《联合国宪章》的姊妹篇，它的目的是一致的，有的学者评价，联合国实质上就是个人权机构，联合国维持和平、维持发展的最终目的也是为了人权，所以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迄今78年，世界上没有发生大的战争，也就是说没有发生第三次世界大战，这里有《世界人权宣言》的贡献。

第二个意义，推动了国际社会的进步与发展。这是因为《世界人权宣言》概括了经济、社会、文化权利，这些权利是一种指引、是一个杠杆、是一个推动力，联合国的经社理事会就是为促进经济、社会、文化发展而设立的专门组织，所以人类社会迄今为止的文明和进步也得益于《世界人权宣言》，特别是在消除贫困和强调环境保护的今天，更应该想到《世界人权宣言》所做的贡献。有一些数字：新中国成立的时候，我们中国人的人均GDP只有26美元，但那个时间也就是1949年、1950年的时候，美国的人均GDP已经超过了1,000美元，今天我们的人均GDP超过了1.3万美元，当然美国现在接近7万美元。中国上世纪在人权理论上进行讨论的时候，说横在中华民族面前有五只老虎，中国的道路与中国的人权是有机结合在一起的，要走出一条正确的道路就要解决中国的人权问题。排在第一位的就是贫穷；排在第二位的是愚昧；排在第三位的是体弱，我们被称作“东亚病夫”；排在第四位的有的说是腐败、有的说是扰民；排在第五位的是散漫，就是说中华民族是散的一个民族。这一百年来，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中国人权最大的进步，除了推翻“三座大山”，我们降服了这五只老虎，贫穷问题一去不复返，解决了绝对贫困问题，所以这应该让我们想到《世界人权宣言》对我们的指引。不仅中国如此，世界各个国家都在发展进步，因此我说《世界人权宣言》是人类文明进步和发展的指引或者杠杆。

第三个意义，重塑了各国政府。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后，世界上100多个国家修改了自己的宪法，宪法修改的时候以什么为根据呢？就是《世界人权宣言》，所以这100多个国家的宪法回答了一个问题：政府存在的意义在哪里？更古老的“人权宣言”有一句名言“一切政治结合的最高目的是为了实现人的权利”，所以政府是为实现人民的权利而存在的。这应该是《世界人权宣言》揭示的人权的最高价值，它对政府构成了一种约束；政府也明确了自己的目的，政府是为人民的权利而存在，尽可能地实现人民的权利的政府，就是最好的政府。所以《世界人权宣言》的第三个价值，其实已经变成了世界各国评价自己政府的政治标准，我想这也是它今天的价值。

第四个意义，是人类历史上一切人权宣言的集大成者。马克思曾经称赞美国的《独立宣言》是第一个人权宣言，研究发现比美国的1776年《独立宣言》早22天的还有一个《弗吉尼亚宣言》。《弗吉尼亚宣言》和美国的《独立宣言》是同一个起草人，《弗吉尼亚宣言》是最早的宣言，再后来有法国的《人权宣言》，当然更重要的有后来的《被压迫被剥削劳动者权利宣言》，还有第二次世界大战当中的《大西洋宣言》。这一系列宣言里所揭示的权利内容最后都集中概括在《世界人权宣言》当中，所以它是各国宣言的集大成者，这个集大成的意义在于重构了世界人权体系，法国的人权宣言讲的只是男人的权利，苏俄《被压迫被剥削劳动者权利宣言》，更多讲的是经济文化权利，而《世界人权宣言》恰恰就把这两种权利，即人和公民的权利与经济、社会、文化权利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新的体系。而这个体系具有开放性，这之后出现的几乎所有权利都可以在《世界人权宣言》中找到其渊源：像和平权，《世界人权宣言》就是为和平而准备的；像1986年的发展权，以及再后来出现的环境权，我们今天把人民的幸福生活作为最大的人权，世界也能够在《世界人权宣言》当中找到它的根据。因此此宣言重塑了世界人权体系，这就是它的第四个价值。

第五个意义，从法治的角度来讲，《世界人权宣言》概括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后纽伦堡审判的所有成功经验，所以《世界人权宣言》可以说更新了我们今天法治的定义。过去讲法治的时候就是依法而治，严格执行法律，亚里士多德给法治下的定义：制定良好的法律，而使之普遍得到遵守。但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纽伦堡审判有三大历史经验：第一个历史经验是法治分为形式法治和实体法治；第二个经验是所有的法治有共同价值观；第三个经验是立法的时候一定要制定善法良法。这三条经验都吸收到了《世界人权宣言》当中，因此改写了法治的定义，即从形式法治到我们现在正在追求的实体法治。什么是实体法治？就是以尊重和保障人权为目的的法治。这就是《世界人权宣言》所做的第五个贡献。

第六个意义，开辟了我们法学新的学科。我们知道国际法过去是讲公法、私法和国际经济法，《世界人权宣言》发表以后，产生了国际法新的领域，就是国际人权法。《世界人权宣言》是一个道德宣言，从法律上来讲它并不具有强制力，这是它制定时所具有的地位。但是发展到今天，国际法学界公认它是国际法的习惯法，成了国际法的组成部分，《国际人权宪章》由四部分构成，排在第一位的是《世界人权宣言》，排在第二位的是《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公约》，排在第三位的是《经济、社会及文化权利公约》，排在第四位的是任择议定书，四者合起来构成了《国际人权宪章》。所以国际人权法已经构成了国际法的重要渊源，尤其是它成为国际人权与国际人道主义法的独立部门。

以上六个方面就是《世界人权宣言》所作的历史性贡献，这些充分表明它是一份从未过时的文献。

二、深入学习习近平法治思想当中的人权观

习近平法治思想包含关于尊重和保障人权的丰富内容。尤其是，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观点，便是一个系统的、完整的人权观点。深入理解这一人权观点，要把握四大要求。

第一个要求，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第一层含义就是以人民为主体。人民作为主体涉及我们今天对人权的理解，一切人民、所有人就是人民的来源，所以以一切人民为主体已经贯彻了《世界人权宣言》当中的主体观，这是一个最现代的、具有引领性的主体观。过去讲的人权是一部分人的权利，《世界人权宣言》之后才讲普遍的人的权利、一切人的权利、所有人的权利，这就是以人民为主体。

第二个要求，以人民为中心要求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这里面又有“人人”，即所有的人要实行相同的规则、要有相同的机会、要有相同的保护，当然违反法律的时候也要有同等的处罚，所以权利、义务平等，就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真谛所在，这实际上也是一种人权观。

第三个要求，以人民为中心要求让人民群众在每一项立法当中、在每一个执法决定中、在每一宗司法案件中都感受到公平正义，公平正义就是人权的价值，所以追求公平正义实质上也是在追求人权的价值观。

第四个要求，全面依法治国的本质要求是依法保障人民的权益，实质上已经落到人权上来了。保障人民的权利就是尊重和保障人权，所以法治的真谛在人权，全面依法治国的根本目的就是尊重和保障人权。

三、探讨人权的终极价值或者最高价值

联合国先后进行了三次大的改造，2006年最后一次改造留给我们今天的成果就是把人权委员会升格为人权理事会。这样，联合国一共设立三大理事会，每个理事会都对应着一个价值，安全理事会的最高价值就是追求和平，经济和社会理事会的最高价值就是追求发展，人权理事会毫无疑问就是追求人权，所以人权应当成为全人类共同的价值。

（徐显明，中国法学会副会长。）

（责任编辑　朱力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