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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世纪20年代，“三八”国际妇女节传入中国后，相关纪念活动迅速演变为影响深远的妇女运动形式，成为动员妇女投身革命、建设、改革，以及争取自身解放与发展的重要平台，极大地促进了中国妇女运动的发展。“三八”国际妇女节是全世界劳动妇女于披荆斩棘中携手创造历史的见证，也必将汇聚更广泛的社会共识、更强大的社会力量，为男女平等事业提供更多的机遇。

　　以不同的方式纪念、庆祝“三八”国际妇女节，是世界各国妇女运动相互连接、彼此成就的重要途径，是推动全球妇女运动发展壮大的重要政治和文化场域。20世纪20年代，“三八”国际妇女节传入中国后，相关纪念活动迅速演变为影响深远的妇女运动形式，成为动员妇女投身革命、建设、改革，以及争取自身解放与发展的重要平台，极大地促进了中国妇女运动的发展。

　　“三八”国际妇女节：由来与性质

　　关于“三八”妇女节的由来，至今有各种不同的说法。路德里奇《国际妇女百科全书》中认为“国际妇女节”起源于19世纪末期和20世纪初期在欧美发生的一系列妇女运动事件，包括1857年3月8日纽约服装业和纺织业女工的抗议斗争、1908年3月8日的罢工示威；1910年在哥本哈根举行的第二届国际社会主义妇女大会上，克拉拉·蔡特金提议设立国际妇女节获得与会代表一致同意，但大会没有确定节日具体日期；1911年3月19日奥地利、丹麦、德国和瑞士等国有超过100万妇女集会庆祝国际妇女节；1913年2月最后一个周日，俄罗斯妇女以示威游行的方式庆祝国际妇女节；1914年3月8日，欧洲多国妇女举行反战示威游行；1917年3月8日为纪念在一战中丧生的近200万俄罗斯妇女，俄国彼得堡女工举行罢工。联合国在国际妇女年（1975年）正式承认3月8日为国际妇女节。联合国网页介绍国际妇女节起源除以上事件外，还提到包括1909年美国社会党人将2月28日定为全国妇女日。

　　在这里有必要提到列宁1920年和1921年写的两篇文章，即《迎接国际劳动妇女节》和《国际劳动妇女节》，都是于3月4日写就，3月8日发表于《真理报》。1922年3月8日，《真理报》还专门设置了“三八节专栏”。说明在当时的俄国，3月8日已经成为一个具有官方认证的固定的妇女节。这和中国1923年3月7日《民国日报》新闻中最早报道“苏俄人士本年（年份有误——作者注）认定三月八日为劳动妇女日，自是日起，将举行募捐运动一星期，所得捐款，将用以赞助妇婴事业云”比较契合。

　　蔡特金晚年在《列宁给全世界妇女的遗教》中写道：“1910年在第二国际的哥本哈根国际社会主义妇女会议上决定每年举行国际无产阶级妇女节。这个决议是在1905年沙皇俄国的卓有成效的伟大革命运动的影响下、特别是在莫斯科群众性罢工和街垒战的自发力量的影响下提出的。……1917年3月8日，彼得格勒在‘面包、和平和自由！’的口号下，在巷战中举行了忠实于自己的革命本质的国际妇女节。”

　　在中国，为了筹备动员第一次“三八”国际妇女节公开纪念活动，1924年3月3日，廖仲恺在广州执信学校筹备会议上作了题为《国际妇女节之性质》的演讲，介绍了国际妇女节的由来：“妇女节于1909年发生于美国。当时各国社会主义者以政治或其他原因寄居美国者甚多。其中有德国女士捷琼发起举行3月8日为女子工人运动。其后复在丹麦京城开第二次国际女界社会主义者会议，发起每年3月8日举行妇女节，以解决妇女不平等种种之痛苦。”同时介绍了1911年后欧洲大陆各国的响应和俄国的女工斗争。与1924年3月5日《广州民国日报》发表的庆祝国际妇女日社论关于“三八”妇女节起源说基本一致。

　　1926年，中共中央妇女部专门发布了《关于纪念“三八”节的工作》的通告，回述了妇女节的由来：“在1910年，女社会主义者第二次国际会议在丹麦京城开会，决定这个日子为国际妇女纪念日。次年德、美两国妇女即在该日举行群众的示威运动。在奥京维也纳有女工8万人参加，其标语为“女子参政”“女工保护”等。此后3月8日遂成为各国妇女革命宣传与团结的日子。在1914年至1918年的世界大战期间，各国女社会主义者想在这一天组织反对战争的示威运动，可惜都被警察严重的压迫制止了，只有挪威的妇女，在1915年做了一次大的运动。1917年3月8日圣彼得堡女工游街要求面包与和平，实为俄国革命之导火索，革命成功以后，3月8日在俄国为劳动妇女拥护无产阶级革命的胜利与帮助苏埃政府建造新社会的日子，自1920年共产国际妇女书记部成立以后，东西各国都承认3月8日为妇女国际运动的日子。”

　　新中国成立前夕，《人民日报》1949年2月24日刊登《“三八”节简史》提出，“三八”妇女节“起源于1909年3月8日芝加哥女工的斗争，确定于1910年国际社会主义者妇女大会，发展于1917年3月8日俄国女工反对饥饿、反对帝国主义战争、反对沙皇制度的斗争”。此后，官方基本上沿用了这一说法。国内关于“三八”妇女节的权威表述，前期以“三八”国际妇女节为多，如毛泽东、邓小平等相关论述；后期以“三八”国际劳动妇女节为多，如江泽民、胡锦涛、习近平等相关论述。

　　尽管包括一些专家在内，对“三八”国际妇女节的由来仍有不同意见，但对1910年节日的诞生及其与生俱来的鲜明的革命性特质几乎是没有争议的。蔡特金认为，国际共产主义妇女节是团结劳动妇女的革命力量来争取保卫她们的日常利益、通过社会主义而获得自由的一个重要因素。廖仲恺认为，国际妇女节就是要解决妇女不平等种种之痛苦。1926年中共中央第六号通告提出，“国际妇女日是全世界劳动妇女警醒自己与集合自己的势力，以参加革命运动，求妇女解放的日子。”1939年毛泽东在纪念“三八”国际妇女节讲话中提出，纪念“三八”，开大会，就是要结团体；妇女同胞结团体，是为了争取妇女们的自由与平等。习近平总书记2015年在全球妇女峰会上指出“为实现男女平等的崇高理想，人类走过了不平坦、不平凡的历程。从200多年前世界第一份妇女权利宣言诞生，到“三八”国际劳动妇女节的设立，到联合国成立妇女地位委员会，到通过《消除对妇女一切形式歧视公约》，妇女事业发展的每一步都推动了人类文明进步”。

　　1995年《中国妇女大百科全书》诠释道：“三八”国际劳动妇女节，是为纪念世界各国妇女为争取和平、民主、妇女解放而斗争的节日。反映了广大被压迫妇女向往自由、要求平等的愿望，始终是激励全世界劳动妇女团结奋斗、争取解放的一面旗帜。可见，“三八”国际妇女节是具有强烈政治意涵的、属于全世界劳动妇女的共同节日，承载着广大妇女对平等、和平、发展的渴望与追求，见证着广大妇女为实现男女平等、谋求自身解放和发展、促进人类文明进步的不懈奋斗与贡献。

　　中国庆祝“三八”国际妇女节：开端与发展

　　普遍的认知是，中国第一次公开庆祝活动是1924年3月8日在大革命的中心广州开展的。这场活动是1924年2月下旬何香凝在国民党中央妇女部干部会议上提议的，由中央妇女部负责出面发起集会和游行示威。为筹备好庆祝活动，3月3日，国民党中央妇女部在广州致信学校举办专题演讲会，邀请国民党左派领袖廖仲恺发表《国际妇女日与中国妇女之关系》演讲。3月4日国民党中央妇女部以部长曾醒名义发出通告，呼吁广州地区各妇女团体于3月8日举行游行示威，响应全世界妇女的“大团结示威运动”；3月5日，何香凝召集组织纪念国际妇女节筹备会议，《广州民国日报》开辟专栏发表庆祝国际妇女日社论；3月7日，妇女部派出12人乘汽车高呼“打倒帝国主义”“解放妇女所受资本制度压迫”等口号，散发“3月8日国际妇女节”传单，进行宣传造势。3月8日，广州各界妇女在第一公园音乐亭举行盛大的“三八”妇女节纪念活动，参加者由执信学校、高等师范等30余所学校的女学生和女界联合会等妇女团体的成员大约千余人组成。大会号召妇女起来参加打倒帝国主义、封建主义的革命斗争，争取民族解放和妇女自身解放。何香凝、曾醒等人在会上发表演说。会后，参加者在广州市主要街道进行游行，“打倒封建主义、打倒帝国主义”“保护童工孕妇，革除童养媳、革除多妻制，禁止蓄婢纳妾，废除娼妓制”“争取妇女解放”等响亮口号，这在当时封建禁锢已久、饱受帝国主义侵略的中国，产生了很大轰动。

　　广州的公开庆祝活动是在国共合作背景下开展的。国共两党当时在关于男女平等、妇女解放与国民革命的关系方面形成了一定共识，坚信“国民革命是妇女的唯一生路”。因此，在国民党妇女部领导庆祝活动期间，广东各界的女共产党员和女共青团员都积极参加了大会的筹备工作。1925年，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的工作报告指出，妇女参加民族解放运动是在国民党和共产党的妇女部领导下组织的。

　　这次庆祝活动表明中国妇女运动已在革命高潮中显示出强大的生机和力量，体现出鲜明的群众性、革命性、组织性、灵活性等特点，成为国共两党合作的妇女运动统一战线的重要场域，具有深远的历史意义。它检视了妇女的力量，增强了女性团结，唤起了妇女的权利意识；向全社会传递了男女平等的观念，促进了社会变革；进一步明确了妇女解放的根本途径，推动了妇女运动与国民革命任务的联结，为国民革命运动注入了新的活力；同时，开始把中国妇女运动融入国际妇女运动大潮。1925年邓颖超在《民国十四年的广东妇女运动》中对广东的妇女运动进行了梳理和评价，认为“三八”节以前的妇女运动，组织不巩固，不能群众化；之后的妇女运动，找到了妇女解放的根本途径。1927年杨之华在《中国“三八”运动史》中写道：1924年中国妇女第一次参加“三八”运动，在中国妇女运动史上开了一个新纪元。此后几十年间，在中国革命和建设的历史进程中，中国妇女运动逐步形成了较为完备的形态，并同工人运动、农民运动、青年运动一样，成为我国伟大的革命群众运动的重要一翼。

　　在充分肯定中国第一次在广州公开庆祝“三八”国际妇女节活动的同时，有两个被忽略的事实也必须被铭记。一是据一些史料记载，1921年上海共产主义小组在共产国际的影响下，在渔阳里6号外国语学校秘密举办了第一次妇女节纪念活动，高君曼在会上发表了演说。二是在广州公开庆祝的同时，当日晚7时，上海丝纱女工协会召开“三八”妇女节庆祝大会，50余人到会，主席李纪源致辞，王奠世详述“三八”节的来历及国际妇女运动的历史，女工代表王根英、陈凤英在会上作了中国为什么纪念“三八”的演说。1924年3月10日《上海民国日报》报道了这一消息。

　　从20世纪20年代起，一代代中国妇女纪念、庆祝“三八”国际妇女节成为中国妇女运动的光荣传统，特别是官方主导的纪念活动始终是具有鲜明中国特色的纪念活动的主流。如，1932—1934年在中央苏区，中央每年下发关于“三八”妇女节工作的决议（决定），苏区妇女工作搞得比较活跃，每年的“三八”节、五一节、八一节都要组织妇女大比武。在延安时期，边区政府年年开展“三八”纪念活动，中央还就“三八节”给各级党委发出指示。1939年，毛泽东在“三八”节发表讲话指出“开纪念“三八”的大会，就是一个号召，一个动员，要把全国女同胞的大团体结合起来，把全国男女同胞的大团体结合起来”。1942年毛泽东为《解放日报》“三八”国际妇女节特刊题词：“深入群众、不尚空谈”。1943年庆祝“三八”妇女节时提出建立模范家庭，主张家庭和睦，父慈子孝，兄爱弟敬，双方互相靠拢，和和气气过光景，得到毛泽东的充分肯定。

　　新中国成立后，1949年12月，中国中央人民政府政务院下发通知，规定每年3月8日为中国的劳动妇女节日，妇女放半天假。此后在多次发布通知或规定，对“三八”妇女节放假及假期工资作出规定。邓小平、江泽民、胡锦涛等党和国家领导人多次在“三八”国际妇女节发表讲话或书面题词，肯定党领导妇女运动走过的光辉历程，高度评价妇女的伟大贡献，倡导全党全社会树立马克思主义妇女观，促进男女平等和妇女解放与发展。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高度评价“三八”国际劳动妇女节的设立在推动男女平等、推动人类文明进步中的重要地位；每逢“三八”国际妇女节都向广大妇女致以节日问候，对各级党委和政府、妇联组织提出明确要求，对广大妇女的作用和贡献给予充分肯定、提出殷切期望。

　　妇联组织在“三八”国际妇女节庆祝活动中，不仅是组织者和策划者，更是推动者、倡导者和服务者。通过宣传教育、政策倡导、典型选树、联谊交流、社会服务等一系列丰富多彩的活动和切实有效的举措，将“三八”国际妇女节的独特平台优势、旗帜效应发挥到极致，把节日变为强化政治引领、思想引领、价值引领、典型引领作用的最佳风口期。1960年起全国妇联启动“三八红旗手”评选，以“三八”命名先进典型，通过仪式化的表彰，将“三八”妇女节的精神内核转化为具体的社会行动，成为一种行之有效的社会动员机制。也使“三八红旗手”成为社会主义文化的重要符号，承载着妇女解放的集体记忆，也向国际社会传递中国性别平等的实践成果。

　　“三八”国际妇女节纪念：意义与启示

　　115年来，世界各地妇女运动风起云涌。追求男女平等与妇女全面发展已经成为国际社会不可逆转的历史潮流。“三八”国际妇女节纪念为人们提供了一个集中关注男女平等、认识女性价值和贡献的契机，对促进社会和谐，激励妇女继承优良传统、弘扬时代精神，积极投身中国式现代化建设的伟大实践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纪念活动是一个向国内外作出明确政治宣示的重要平台，要通过活动强调妇女在政治、经济、社会等各方面的平等权利的国家保障，畅通妇女的利益诉求表达，引导大众思考妇女的现实处境和破解之道，不断促进社会各方面为实现男女平等与妇女全面发展营造环境、扫清障碍、创造条件。

　　纪念活动是一个动员汇聚巾帼力量的重要契机。通过活动号召广大妇女把自身的前途命运与国家和民族的前途命运紧密联系在一起，自觉融入党领导人民团结奋斗的历史洪流，成为实现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国家富强和人民幸福的重要力量，在历史创造中展现巾帼担当、实现自身发展。

　　纪念活动是一个集中展示女性风采的重要载体。通过活动推出一批批在不同历史时期，在各个领域、各条战线、各行各业作出突出贡献的女性英模典范，向全社会宣传广大妇女矢志不渝跟党奋进、不畏艰难追求解放和发展、意气风发投身党和国家伟大事业、不辞劳苦维护家庭和谐幸福等积极的多重角色主体形象，引领全社会尊重女性的智慧和力量，引导妇女发扬“自尊自信自立自强”精神，争做时代的书写人、追梦的奋斗者。

　　纪念活动是一个引领性别平等文明风尚的重要场域，要通过活动向全社会宣传先进性别文化，倡导性别正义与公平，营造和谐包容的社会文化，消除针对妇女的歧视和偏见，让性别平等真正成为全社会共同遵循的行为规范和价值标准；弘扬爱国爱家、相亲相爱、向上向善、共建共享的家庭文明新风尚，为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贡献力量。

　　“三八”国际妇女节是全世界劳动妇女于披荆斩棘中携手创造历史的见证，必将汇聚更广泛的社会共识、更强大的社会力量，为男女平等事业提供更多的机遇。

　　（作者为全国妇联妇女研究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