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技术与人的意义危机

西南政法大学人权研究院执行院长、教授

张永和

作为一个人权学者，我认为人权研究的终极目标是追问人是什么以及人的意义。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够完整地把握人存在的意义并更好地给予人权很好地保护。

在不同的时代人权被塑造成不同的样态，由此我们将人权定义为历史的。

数字技术的到来赋予了人新的形象，创造了新的历史，也给人权保护带来了新的话题，这是人权学者20年前不可想象的。但我们也清楚地看见，数字技术发展对人类社会带来了复杂而多层次的影响。它改变了人们的日常生活方式，还深刻影响了社会结构、文化和人际关系，而且还改变了人的思维方式以及人的存在形式。

所以，关注数字技术如何改变我们对自我、他人和世界的理解，以及这些变化对人类价值观和伦理的影响尤为重要。比如：

存在与自我认知。数字技术改变了我们对自我存在的理解。虚拟现实和增强现实等技术模糊了现实与虚拟的界限，挑战了我们对真实和虚假的传统观念。这引发了关于身份、真实性和自我认知的哲学思考。

自由意志与自主性。在数字时代，算法和人工智能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我们的决策和行为。这引发了关于自由意志和自主性的讨论：但我们在多大程度上是自主的，还是被技术所操控？

伦理与道德责任。数字技术的发展带来了新的伦理挑战，如隐私、数据安全和人工智能的道德决策。哲学家需要探讨如何在技术进步与人类价值观之间找到平衡，确保技术的使用符合伦理标准。

人际关系与社会结构。一般而言，我们说，数字技术改变了人际关系的性质，影响了社会结构和文化。但我们更应该关注的是这些变化如何影响人类的社会性和共同体意识，以及如何在数字时代重建人的意义和价值。

知识与真理。数字技术改变了知识的生产和传播方式，信息的泛滥和虚假信息的传播挑战了我们对真理的理解，以及我如何审视知识的本质和获取真理的方法。

幸福与生活意义。在数字时代，技术对幸福和生活意义的影响是一个重要的哲学问题。技术可以提高生活质量，但也可能导致孤独、焦虑和疏离感。那我们如何在技术驱动的世界中实现有意义的生活。

未来与人类命运。数字技术的发展对人类未来的影响是一个深远的问题。技术可能改变人类的本质，甚至引发关于后人类时代的讨论。我们如何思考人类在技术进步中的角色和责任。

其实，我们更要关心的是人类今后存在意义。随着数字技术不断进步，按照马斯克(ElonMusk)说法，今后的人类进入了按需分配的时代，人类不需要劳动。“人类不需要劳动”，这是一个最危险的命题！用今天我们对劳动的理解，思考也是劳动，也就是说，那时，我们甚至都不需要思考，人完全丧失了劳动能力，那这样的物种还是不是人，人的意义难道就是追求成为一个什么都不需要做，完全可以通过机器“投放”生存的物种？

人类是通过劳动将自己塑造成了像莎士比亚所说的“万物之灵长”。如果人类演变成了什么都不需要做的物种，那人类还配叫人类，还配称之为“万物之灵长”吗？这是人的意义危机，而那时，我们的人权又是什么呢？

总之，数字技术的发展对人的意义是多层次的，涉及存在、伦理、知识和未来等基本问题。通过反思这些问题，我们应更好地理解技术对人类的影响，并指导我们在技术进步中保持人类价值观的核心。